经文:骨肉忿争。
【原文】
骨肉如何忍自烹,枕边有语便相争,
寄言妇女休长舌,和睦人家衅不生。
注:天下事皆宜和平处之,不得躁競,何况骨肉。古语云:和气致祥,乖气致异。若人伦既伤,则天灾必至,自然之理也。忿争之起不一,或以财产,或以谗构,或以长幼不齐,贤愚不等。欲消融之,惟莫讨便宜,莫使盛气,莫信妇女奴婢之口,则得矣。
案:尤守静、尤守谦,同胞兄弟也。守静娶张氏旧家女,妆奁甚薄;守谦娶汪氏,系暴发之家,妆奁甚厚。张巧而智,汪才而狡,一矜家世,一夸富有,渐成嫌隙。虽同盘饮食,不啻吴越。又有两房婢女,寻事生风,各为其主,随张者则搬汪之是非,随汪者则言张之过失。守静、守谦听枕边之言如奉将军之命,令到奉行,虽死无二,以致兄见弟则如眼中之钉,弟视兄则如背上之刺,骨肉之间终日忿争,并无宁晷。亲友出而解纷,劝其析居以息争端,将一宅分为两院,从中塞断,两家自是不相往来,虽岁时伏腊并不见面。张氏连生四子,汪氏无出,不怪自己命运,反迁怒于张,隔墙言三语四。张氏又不肯推耳聋,闻声对敌,妯娌之间又复哗然矣。一日有堪舆家谓守谦曰:“君父母葬地偏左,故长房多子,若移置当中,则两房后嗣俱盛,倘迁于右首,则次枝茂而长枝绝矣。”守谦信其言,多带人工,将两柩连夜改葬。守静得知,以逆弟灭伦掘墓毁尸等事,赴县呈告。县令大骇,亲往验之,则封筑一新,松楸如故,讯得其详,援笔判曰:“守静、守谦听叶底之莺声,折天边之雁翼。田荆顿萎,姜被成冰。改葬既属愚迷,毁尸尤为诬枉。各重枷示,为不友不恭者警。”其张、汪二妇立拿到案,用绳缚手,坐竹兜上,背插白旗,各书“长舌唆夫离间骨肉”,令游街三日释放。后守谦终于无子,守静亦家业陵替,二妇俱不令终,乃骨肉忿争之验也。
附:吐谷浑阿柴,有子二十人,病革时命诸子各献一箭。诸子既集,乃取一箭授其弟慕利延使折之,利延应手而折。又取十九箭作束使折之,则不能折矣。阿柴因论之曰:“孤则易折,众则难摧,骨肉同心,可御外侮,此其明验也。”(《感应篇集注》下同)
宋周文灿,有兄嗜酒,仰灿为生,尝醉后殴灿,邻人不平,灿怒曰:“吾兄非殴汝,何得离间我骨肉也!”司马温公尝书其事以戒人。
顾泾阳先生,司理处州。有兄弟争讼,数年不决者,先生呼谓之曰:“汝两手两足相争否?兄弟,手足也,而相争,非怪事乎?而恬不以为怪,何也?既相争,自相治可也。”各授之杖,谓其兄曰:“为我扑尔弟。”又谓其弟曰:“为我扑尔兄。”两人相顾愕然,泾阳故促之,两人叩头请曰:“昔者官为析曲直,故不服,今服矣。不知曲直也,也愿得自新。”乃令兄弟相揖谢,两人大哭而去。先哲云:“骨肉间但当论情,不可执理,执理便伤情,伤情即非天理矣。”
洪武中,有告郑氏交通胡惟庸者,吏捕之。湜请行曰:“弟在安忍使兄罹刑律?”濂曰:“吾乃家长,当任罪,弟无与焉。”二人争下狱。上闻之,谓近臣曰:“有人如此,而肯从人为非耶?”宥而擢用之。今之骨肉忿争者,总为自己不肯吃亏耳,观郑氏争狱一事,天下又有何事当忿争乎?
天启间杭城失火,一江西商寓独无恙。人问之,答云:“是时恍见朱衣神洒水,故免。”众叩其作何善事,商谦曰:“无有。”后有客于杭者知其事,乃告人曰:“此吾侄也。父有五子,惟某居长,且嫡出,余俱庶弟。父殁时,有五岁、有三岁者,某拮据二十年,积至五千金,俟诸弟冠婚毕,会族分财,五分均析,丝毫不多得,合族义之。前此之事想由公道格天,故免灾耳。”
黄席门先生见人弟兄相争,作歌《训子歌》曰:教儿曹要相好,为兄的怜弟小,为弟的念兄老,一般都是父娘生,吵吵闹闹何时了?富贵贫贱总由天,任尔痴呆任尔巧。心肠乖,情性躁,总是父娘不善教。亲朋也有散场时,兄弟不和身不保。是非也要自思量,兄弟不和名不保。钱财也有用完时,兄弟不和家不保。多憎嫌,多气恼,说长道短逢人告。结下冤仇海样深,父娘罔极何曾报。联豪姻,走势要,阗门车马多夸耀。一片精神奉别人,兄弟饥寒不相照。广斋僧,多布道,烧香吃素拜佛庙。无数银钱养别人,兄弟锱珠多计较。被人欺,受人笑,到门陪礼不敢拗。无数周旋怕别人,兄弟一语多争闹。夸妻儿,好相貌,妻偏贤慧子俊俏。阿嫂弟妇骂不良,同胞犹子骂强盗。穿新衣,戴高帽,你家穷困我家饱。眼前丰富任君夸,前路茫茫难自料。你贫穷,你自造,偏怨他家金满窖。纵分一半与君家,还说无情满口诮。吁嗟兄弟非路人,一回相见一回老。父娘养下一般劳,兄友弟恭胜封诰。劝儿曹,要相好。(《人鉴》下同)
节孝朱先生曰:人家兄弟,胸中尝要把两个念头退步想。当养生丧死时,譬如父母少生一个儿子;当分家授产时,譬如父母多生一个儿子,一团争气自然冰消瓦解了。无奈今人兄弟多,争论越多,为父母用财便互相推诿,以致父母生失养、死失葬而不顾。分父母的财又互相争競,往往富的破家,穷的越穷而不顾。噫!当父母生子时,多生一个儿子便添一番欢喜,不料就是多增一个祸害,岂不可痛!至于情意疏落,兄弟经年不会面,虽无骨肉忿争之患,亦少兄弟和好之乐,也属可惜。
【译文】
注:天下之事,都应平心静气来对待,不可急躁纷争,更何况骨肉之间。古语说:“和气致祥,乖气致异。”若丧失人伦,就必招致天灾,这是自然之理。忿争产生的原因有多种:或者是因财产分配而起,或者是闲言琐语而起,或者因长幼差别、贤愚不等而起。要消融忿争,首先不要占便宜,不要盛气凌人,不要信妇人、奴婢的谗言,就可能做到。
案:尤守静和尤守谦是兄弟俩。守静娶妻张氏,是一个旧世家的女儿,嫁妆较少。守谦娶妻汪氏,是一家暴发户,嫁妆极豪华。张氏性巧而且有智谋,汪氏有才能而很狡猾。一个炫耀家世,一个自夸富有。渐渐的就产生了矛盾。虽然常在一个锅里吃饭,却势同吴越争霸,水火不容。又家有两房婢女,专好寻事生风,各护其主。跟随张氏的,专门搬弄汪氏的是非,跟随汪氏的,又常讲张氏的过失。守静和守谦兄弟俩爱听枕边语,就象奉了将令一样,令到必行,虽死不辞。以致哥哥把弟弟视为眼中钉,弟弟把哥哥视为肉中刺,骨肉之间忿争不息,无有宁日。有亲友给出面调解忿争,劝他们分了家以免争端。就把一宅分为两院,从中间用墙隔开。两家自此不相往来,即使逢年过节也不见面。张氏连生了四个儿子,汪氏却没有生产。汪氏不怪自己命薄,反而却迂怒于张氏。时时隔着墙说三道四。张氏又不肯装耳聋,听到了必然回敬几句,妯娌间就又经常吵闹不息。有一天,一个看风水的对守谦说:“君父母的墓稍有点偏左,所以长房多子。若移到中间,两房后嗣俱盛,若移到右边二房茂盛,长房绝嗣。”守谦信了他的话,就带了许多人工,把两个棺材连夜移葬。守静得知后,就以“逆弟灭伦、掘墓毁尸”的罪名,到县衙告状。县令大惊,亲自去查验。看到坟土翻新,但松柏如旧。经审讯,得知其情状,就提笔下判说:“守静、守谦偏听妇女谗言,兄弟俩不能展翅双飞。情谊尽失,关系冷淡。改葬本属愚昧,说其毁尸也属诬告。各加重枷惩处,敬戒那些不友不恭之人”。把张氏、汪氏二人立拿到案,用绳子把双手反绑在竹兜上,背插白旗,上写:“长舌唆夫,离间骨肉”,令其游街三日,然后释放。后来守谦终身也没有得了儿子,守静也家业衰退。两个妇女都未能寿终,这就是骨肉忿争的结果。
附:吐谷浑阿柴有二十个儿子,病危时,让各个儿子都拿一枝箭来。诸子会集一处,他取出一枝箭,让兄弟慕延利来折,慕利延随手就把它折断了。又把十九枝箭放在一块让他折,就不能折断了。阿柴于是说:“孤立则易折断,群聚就难以摧折。骨肉兄弟同心,可以抵御外侮。这就是最明显的验证。”
宋朝的周文灿有个哥哥嗜酒,依靠文灿生活。一次酒醉,打了文灿。邻居们都替文灿鸣不平。文灿恼怒说:“我哥没有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离间我们骨肉呢?”司马光记下了这件事,用来劝戒人们。
顾泾阳先生掌管处州刑狱,有兄弟俩,打了几年官司也没有了断,先生把他们叫来,说:“你们的两只手脚会相争吗?兄弟就是手足,你们却相争,这不是怪事吗!你们却不知羞耻,不以为怪,这是什么缘故呢?既然你们相互争,就让你们自己互相惩处吧!”就一个人给了他们一个棍,对哥哥说:“给我打你弟!”又对弟弟说:“给我打你哥!”兄弟俩相顾愕然。顾泾阳先生故意催促他们快打。两人磕头请求说:“以前的官都要为我们分个是非对错,所心不服,现在服了。不再计较是对错了,愿意改过自新。”于是就令兄弟俩互相作揖行礼,两人大哭而去。有先哲说过:“骨肉之间只该论情,不该论理。执理就会伤情,伤了感情就不合天理了。”
洪武时,有人诬告郑氏家族与胡惟庸有勾结,官府就去郑家捉人,弟弟郑湜说:“有弟弟在,怎么忍心让哥哥去罹难受刑呢?”郑濂说:“我是家长,该我去认罪,与弟弟无关。”二人争着去入狱。皇上听到后,就对近臣们说:“哪有这样的人肯盲从他人为非作歹的?”就宽宥了他们,并且提拔任用。当今骨肉忿争的人们,总是怕自己吃亏。看一看郑氏兄弟争狱一事,天下难道还有什么事值得忿争吗?
天启年间,杭州城失火,独有一个江西商人的寓所安然无恙。有人问他,他回答说:“当时恍惚看见一个朱衣神人来洒水,所以免于被烧。”众人就询问他做了什么善事,商人谦虚地说:“没有呀!”后有人客于杭州,知道这个事,就对人们说:“这个人是我的侄子。他父亲有五个儿子,他是老大,而且是嫡子,其余几个兄弟都是庶出。他父亲死时,留下兄弟们有三岁的,有五岁的。他勤俭持家,拮据了二十年,才积累下五千金,等各个兄弟们都成了家,就请了族人们来给分家产,五分均等,他丝毫没有多拿。我们一族人都认为他是个有义气的人。前面那件事情,想必是他的公道感动了老天,所以躲开了那场火灾。”
黄席门先生看到人们兄弟相争,就作了一首《训子歌》:“教儿曹,要相好。为兄的,怜弟小。为弟的,念兄老。一般都是父娘生,吵吵闹闹何时了?富贵贫贱总由天,任尔痴呆任尔巧。心肠乖,情性躁,总是父娘不善教。亲朋也有散场时,兄弟不和身不保。是非也要自思量,兄弟不和名不保。钱财也有用完时,兄弟不和家不保。多憎嫌,多气恼,说长道短逢人告,结下冤仇海样深,父娘罔极何曾报。联豪姻,走势要,阗门车马多夸耀。一片精神奉别人,兄弟饥寒不相照。广斋僧,多布道,烧香吃素拜佛庙。无数银钱养别人,兄弟锱珠多计较。被人欺,受人笑,到门陪礼不敢拗。无数周旋怕别人,兄弟一语多争闹。夸妻儿,好相貌,妻偏贤慧子俊俏,阿嫂弟妇骂不良,同胞犹子骂强盗。
穿新衣,戴高帽,你家穷困我家饱,眼前丰富任君夸,前路茫茫难自料。你贫穷,你自造,偏冤他家金满窖,纵分一半与君家,还说无情满口诮。吁嗟兄弟非路人,一回相见一回老。父娘养下一般劳,兄友弟恭胜封诰。劝儿曹,要相好。朱节孝先生说:“世人家的兄弟们,胸中常要把两个念头退一步想。当为父母养老送终时就假如父母少生了一个儿子;当分家析产的时候,就假如父母多生了一个儿子,一团和气,就自然冰释。无奈今人是兄弟越多,争纷越多。给父母用钱处,就互相推诿,甚至父母在世时无人养活,去世了无人送葬。到分父母财产的时侯,又往往互相争斗,往往导致富的破家,穷得越穷,也在所不惜。噫!当父母在生子的时侯,以为多生一个儿子,就多一分欢喜,不料却是多添了一个祸害。岂不是很痛心吗?至于那些兄弟感情疏远,多年也不会面,虽然说骨肉之间没有忿争,但也缺少兄弟之间的和乐,也是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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