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耗人货财。
【原文】
诱人嫖赌昧天良,结党联群设局场。
一夜万金凭攫取,那知变犬暗相偿。
注:耗者,取之未必皆我,而实由我耗之。如权贵之子弟,暴富之村翁,或帮其嫖赌,或唆其兴讼,蛊以邪说,诈为亲附;如鼠之蚀粮,虫之蛀木,不知不觉使其家业凋零,子孙狼狈,罪不尽在受财货之人,更在耗财货之人也。
案:河南富商翟永顺,贩豆万石至苏州发卖,行主人接待甚殷,邀清客花中凤陪其闲游叙话。翟系北人,性情直率,一见中凤能言笑善奉承,吹笛唱曲,引嫖帮赌,无不通晓,遂成莫逆,时刻不离。一日,观女优演戏,翟鼓掌称妙。中凤曰:“此残桃败柳耳,何足赏鉴?城西有霍大官人,曾任显职,家多声伎。论貌则闭月羞花,论歌则绕梁裂石,尊兄若见,则视此辈如土壤矣。”翟恳其先容。中凤别去三日方来,翟问所事就否,答曰:“我敬达尊兄之意,彼已喜允。明日当同往也。”次早,翟栉沐更华服,备盛礼,使中凤引路,至一甲第,辉煌赫奕,数青衣守门,见中凤皆起立曰:“主人有命,客来即延入,无用通报。”中凤引翟,转无数雕栏曲槛,方至大厅,湘帘绣幕,玉炉金鼎,摆设精工。坐半晌,方见主人扶小童出曰:“老夫藏拙家居,久不见客。因中凤谈及高雅,是以愿交。”翟谦谢,呈上礼物,主人笑顾左右收去,似不甚经意。须臾酒至,命家伎侑觞,有四女出拜。一吹笛,一吹笙,一弹弦,一鼓板,皆殊色也。轮递而唱,音如新莺百啭,呖呖动人。掌灯时,主人留宿,翟亦不愿去。酒阑,主人先归寝,四鬟亦随进,小童引客至西园安歇。翟因酒醉难寐,呼中凤闲话,遍觅不见。又闻附近有骰子声,启户出视,见一小门半掩,内有曲房三间,花木掩映,数女在内呼卢,皆貌若天仙,中凤亦在其中。翟不禁心痒,呼中凤至曰:“好快乐也。”答曰:“幸主人安寝,尊兄若不惜钞,入局亦无不可。”翟曰:“但得亲近神仙,倾家不惜也。”中凤邀翟入,众女亦不羞拒,遂共赌。不一时,众女皆负。一小伎年可十六七,面红腮赤。曰:“我姊妹今日大败,岂容不复?”急入内取一玉瓶出,曰:“只此孤注,若再赢去,吾便服矣。”众女骇然曰:“此主翁爱物,尔何敢擅动?”翟原无贪财之意,见美人发急,情愿认输,一掷而败。众女哄然大笑,将瓶内之物倾出,乃祖母绿、猫睛石、明珠等类,约值五千金。中凤估计,除还所赢,该找四千两,立勒翟写会票,至行中交割,翟慨然无难色。次早,主人推病不见客。翟回至行中清负毕。中凤又勾往四处嫖赌,万金资本销耗俱尽
,只得垂翅而归。次年复装货至苏州,访中凤,已不知去所,问霍大官亦邈无其人,始知光棍设局伙骗,付之一叹而已。后归家,梦行主衣黑,霍大官衣白,中凤衣斑,向翟叩曰:“耗君货财,今来还报矣。”时翟家母犬生三子,正一白一黑一斑,乃三人所变也。附:丁湜少负才名,性豪爽,酷嗜赌。父责不悛,怒逐之,浪游京师,经营,补太学。南省奏捷,偶过相国寺,有术者谓曰:“君气色极佳,吾在此阅人多矣,未有如君者。”问其姓名,即大书于壁云:“今年状元是丁湜。” 湜益喜自负,赌益豪,闻同榜两蜀士挟多资,即设局延之,湜连胜,得钱六百万。越数日,复诣寺中,术者一见大惊曰:“君气色大非前比,即中榜亦无望,何况魁选?”急揭壁上书,叹曰:“坏我名,此言殊不验矣。” 湜惊问故,术者曰:“相人先观天庭,明润黄泽则吉,今枯燥且黑,得非设心不良,有谋利之举,以负神明乎?”悚然以实告,且曰:“戏事亦有损乎?”术者曰:“君莫谓此事为戏也,凡关系财物便有神明主张,非义之得,自然减福。” 湜深自悔曰:“然则悉以反之,可乎?”术者曰:“既发真心,神必知之。果能悔过,尚可占甲科,但恐居五人下也。”湜归,急还其所得,是科徐铎冠榜,湜居第六。(《感应篇集注》下同)
文奇,蜀人。挟烧炼之术,耗人货财。富商李十五积货累万,惑奇之术,三年扫地,遂至自经,奇复在剑州僦一屋,炼药火发延烧,奇仓皇走避,既出复入,竟死于烧药之所。
【译文】
注:“耗”的意思是取得它未必都是我,而实际上由我消耗了它。比如具有权势富贵的子弟,突然致富的村人。或者帮助他们嫖赌,或者唆使他们兴起诉讼,以邪恶的说教蛊惑他们,假做亲近的人。象老鼠吃粮食,虫蛀木材,不知不觉间,使他们的家业衰落了,子孙生活狼狈。这种罪孽不全在接受财物的人,更在消耗财物的人身上。
案:河南有个富商叫翟永顺,贩卖万石豆子,前往苏州发货出售。商行的主人接待他时特别殷勤,邀请帮闲的门客花中凤陪他闲游说话。翟永顺是北方人,性格正直坦率,看见花中凤能说会笑,善于向人奉承,吹笛子,唱曲子,引嫖妓,帮助赌博,没有不精通知道的,两个人于是成了莫逆之交,时刻不离开。
一天,两人看女演员演戏,翟永顺鼓掌称好。花中凤说道:“这些是残桃败柳,怎么值得观赏品鉴呢?苏州城以西有一位霍大官人,曾经担任显赫的职务。他家里边有许多唱歌的女子,论长相则是闭月羞花,论唱歌则余音绕梁,划帛裂石。仁兄如果见了她们,那么就把这里的女人看做土壤了。”翟永顺恳求他先引见。花中凤离开他三日后才来。翟永顺问所办的事情成了没有,花中凤答道:“我恭敬的传达了尊兄的意见,她们已经高兴地答应了,明天应当一同去那里。”
第二天早上,翟永顺梳头沐浴,更换了华丽的服装,准备了丰盛的礼物,让花中凤引路前去。来到一处豪华的府第,只见建筑辉煌,显赫盛大。几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守在门外,看到花中凤,都站起来说道:“主人有命令,客人来了就请进去,不用再通报了。”花中凤领着翟永顺转了无数雕栏曲槛,才来到大庭里边。只见湘地的帘子,刺绣的帐幕,玉器做的番炉,金子做的鼎,布置得特别精致工巧。坐了半会儿,才看见宅第的主人由小童扶出来,说道:“我年老愚鲁,住在家里许久没有接见客人了。因为花中凤谈到你高雅,因此愿意和你交往。”翟永顺谦让地感谢,将礼物送到上边,主人笑着看左右人把礼物收去了,好象不太放在心上。顷刻间,酒端上来了,主人让家中的使女劝人喝酒,有四位使女出来拜见。一个吹笛子,一个弹琴弦,一个鼓板,都长得特别美丽。她们轮番递接唱歌,声音如新莺啼鸣百啭,呖呖动人。上灯时,主人留翟永顺住宿,他也不愿意离开。酒宴结束,主人先回去睡了,四个丫环也跟着进去了,小童领着客人到西边园子安顿歇息。
翟永顺因为喝醉了酒,难以入睡,叫花中凤闲聊,到处都找不见他。又听到附近有掷骰子的声音,打开房门出去看,看见一间小门半掩着,里边有曲回的三间房子,花草树木互相映衬,几个女子在里边呼叫,都长得美如天仙,花中凤也在中间。翟永顺不禁心动了,叫花中凤到来,说道:“好快乐啊!”花中凤答道:“所幸主人已经就寝了,尊兄如果不可惜钱钞,参加进来也没有什么不可的。”翟永顺说道:“只要能亲近这些貌若神仙的女子,把全部家产丧失也不可惜。”花中凤邀请翟永顺参加,这些女子也不害羞拒绝,于是共同赌博。不一会儿,众女子都输了。一位小歌妓,年龄在十六七岁,面色红润,说道:“我们姐妹今天赌博大败了,怎么能不收回本?”急忙到内屋取下一只玉瓶,出来说道:“只有这些孤注,如果再被赢去,我便服气了。”众女子惊骇说道:“这是主人心爱之物,你为什么敢擅意拿出?”翟永顺原来没有贪图钱财的意思,看见美人急了,情愿认输,掷了一下骰子就故意失败了。众女子哄然大笑。把瓶里边的东西拿出来,都是祖母绿、猫睛石、明珠等东西,价值大约是五千两银子。这中间估计除过还了所赢之钱财,还应该找回四千两银子,立即勒令翟永顺回到行中交割银子。崔永顺很痛快答应了,面无难色。
第二天早上,行主人推病不见客人。翟永顺回到行中,清理还完帐。花中凤又勾引他到四处嫖妓赌博,万金资本几乎消耗完了,只得两手空空回家了。
第二年,翟永顺又装满货物运到苏州,访查花中凤已经不知去向了,打听霍大官人,也没有这个人,才知道是奸邪之徒设置的骗局,付之一叹罢了。后来,翟永顺回到家里,梦见行主人穿着黑衣服,霍大官人穿着白衣服,花中凤穿着斑色衣服,向翟永顺叩头说道:“消耗了你的财物,今天来归还报答。”当时,翠永顺家里的母狗生了三个小狗,正是一白一黑一班,这是他们三人变成的。
附:丁湜少年时就拥有才名,性格豪爽,特别嗜爱赌博。他父亲责备他也不悔改,愤怒地赶走他了。丁湜浪迹京城,经过努力被补为太学,考中举人。他偶然拜访相国寺,有位方术之士对他说道:“你的气色特别好,我在这里给人看相太多了,没有象你这样的。”问他的姓名,就在墙壁上用大字写道:“今年状员是丁湜。”丁湜更加洋洋得意,自以为是,赌博更加豪爽。听说这次中榜的两个四川书生带了许多赀财,就设赌局请他们参加。丁湜连连获胜,赢得六百万钱。过了几天,又来到相国寺内,那个算命的术士一看见他,大为惊讶,说道:“你的气色大不如从前,连考试中榜也没有希望了,何况中状元?”急忙揭下墙壁上的文告,叹息道:“你败坏了我的名声。这上面的话不灵验了。”丁湜惊讶地问其中缘故,术士说道:“给人相面首先要观察天庭,明润黄泽就吉利,今天你天庭枯燥并且呈黑色,难道是设下不良之心,做下谋算别人利益的事,从而辜负了神明吗?”丁湜害怕地将实情告诉了术士,并说道:“戏玩的事也有损害吗?”术士说道:“你不要认为这件事仅仅是游戏,凡是涉及到财物,就有神明做主张,如果不是从正路上得到,自然损减了福份。”丁湜深深悔恨过失,说道:“既然这样,如果全部还回去,可以吗?”术士说道:“既然发了真心,神灵定会知道,果然能改悔过错,还可以占取甲科。但恐怕处于五人以下了。”丁湜回来,急忙退还了所赌得的财物。这科考试,徐铎名冠榜首,丁居于第六名。
文奇,是四川人,挟持烧炼的技术,损耗人的财物。有个富商李十五积累的财货上万,被文奇的技术所蛊惑,三年就破产了。后来自杀了。文奇又在剑州租赁了一处屋子,烧炼丹药时失火,蔓延燃烧,文奇仓皇逃跑躲避,既逃出又进入,竟然死在烧炼丹药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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