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整个夏天,哈佛都在 展览之中 ,近7万名游客参观了学校建筑和展览会。9月的前两周为规模盛大的学术会议,71名世界顶尖学者出席作报告;接着是3天(9月16、17、18日) 狂欢 盛典,502所大学代表和1.5万名观众(其中校友占了1万)参加了庆典活动。虽然在校庆最后一天,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风雨淋湿了观众和贵宾,但整体看来,这次校庆美轮美奂,取得圆满成功。鉴于柯南特1933年9月继任校长时只举行了很简略的仪式,校庆的主要设计者格林说: 三百年庆典实际上是柯南特的就职典礼。 这次校庆虽然是76年前的旧事,但回顾一下哈佛的这段历史,我们仍可以发现其中不乏有趣的故事,耐人寻味。
1.萧伯纳对哈佛说 不
校庆筹备期间,哈佛向86位国际知名人士发出请帖,邀请他们前来参会并接受哈佛荣誉博士学位,有71人(其中包含11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接受了邀请。他们中有物理学家奥本海默、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精神分析学家荣格、心理学家皮亚杰等人。中国代表胡适教授也在其列。
但是,当时英语世界里最具盛名的剧作家萧伯纳却拒绝了提名为候选人。1935年秋,一位哈佛校友写信给萧伯纳,说愿意向校董事会提名他为三百年庆典名誉博士人选。萧伯纳回信说: 我应该谢谢你提议让我成为哈佛三百年庆典名誉文学博士候选人。但我不想隐瞒我的观点:当我在各种场合对我们的教育体制,特别是大学的影响发表了猛烈抨击的言论之后,我再接受大学的学位就是不诚实了。假如哈佛大学放一把火把自己夷为平地、再在上面撒上盐,用这样的方式来庆祝它的三百年校庆,给其他著名的腐蚀青年的老校如耶鲁、牛津、剑桥、索邦等等树立一个榜样,那倒会让我感到极大的快意。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你还提议我作为候选人的话,那我肯定会让你大大的失望了。
2.爱因斯坦 脱钩
哈佛也向世界最著名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发出了邀请,而爱因斯坦却犹豫不决是否前来接受荣誉博士学位。哈佛的天文学家沙利普等人因此想了一个办法: 我们利用他的弱点 ,邀请他带上小提琴参加波士顿交响乐团管弦乐队演出的室内音乐晚会,以此为钓饵 引诱 爱因斯坦来到哈佛所在地剑桥城。但由于种种复杂原因,爱因斯坦最终仍然 脱钩 。
关于爱因斯坦拒绝出席庆典的原因,流传多种版本。一种说法是:他在给哈佛的回信中说他因妻子生病不能前来参会,但此说并无确证,哈佛也没有公开说明爱因斯坦对此事的态度;更多人认为:因为他不愿意同希特勒的辩护者荣格一起同台接受哈佛的荣誉学位,这的确很有可能;最可信的当属《哈佛:四个世纪和自由传统》的作者瓦格纳提供的说法:爱因斯坦本人曾于1949年9月亲口对他说过: 我之所以不参加庆典的原因,倒不全是因为荣格博士也出席在场,更多的是因为德国大学的代表受到了邀请。众所周知,他们全方位地配合了希特勒迫害犹太人和自由主义者,迫害一切文化自由的行为。
3.罗斯福总统 受屈
庆典筹备委员会邀请了1904级毕业生罗斯福总统出席并讲话。罗斯福的办公厅试图让他成为庆典的核心人物,但一部分哈佛人对此并不热衷。校庆荣誉主席、前校长洛威尔在致罗斯福的邀请信中不太礼貌地写道: 我们希望你就哈佛大学和三百年来美国高等教育的关系做一个简短的发言。我们觉得你会高兴有此机会摆脱那些行政事务和政治讲话的写作。难道你不认为将那天下午的讲话限制在十分钟左右是很合适的吗? 对此,罗斯福在给自己的顾问弗兰克福特的信中写道: 我真想在回信中这样说: 如果我是以哈佛毕业生的身份受到邀请,那么,我将尽可能地按你所建议的去做,尽可能地简洁,假如你说两分钟我就只讲两分钟;但是,如果我是以总统的身份受到邀请、代表国家说话,那么,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我讲话的主题是什么,讲话需要五分钟还是需要一小时 。但那样的话,我担心有些心胸狭隘的人就会真的认为我要发表一番纯政治的言论,拖沓上一个半小时。 于是,罗斯福回信委婉地提醒洛威尔,他是以美国总统身份受邀讲话,而不是作为哈佛校友: 我相信你会同意我的想法:除了忠实于那天我将出席的那个职位的要求,你并没有要求我做其他事情。 洛威尔回信肯定了罗斯福受邀的身份,但仍坚持说: 我想你会以总统身份就哈佛对国家的重要性谈点什么。 并且重申了时间上的限制。洛威尔的 限制 让罗斯福心中颇为不快,以至于他在给弗兰克福特的信中谈到此事时,写道: 见鬼了! 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接受了洛威尔的要求。他简略地回复了洛威尔: 谢谢你4月14日的来信。你说得对,我将就哈佛与我国历史的关系谈谈其意义。你的真诚的富兰克林 罗斯福
。 9月18日,罗斯福出席并讲话。讲话只用了十分钟,严格遵守了规定的时间和主题。第二天,弗兰克福特给罗斯福打电话说: 昨天的讲话确实是伟大的胜利。你提供了文明绅士的显著范例,也提供了智慧应对的榜样。4.暴风雨
9月18日是校庆压轴戏。似乎因罗斯福的到来而引起的骚动还不够,那天天公也不作美。弗吉尼亚海岸外一场飓风迅速向北推进。天气预报说这天上午有 小阵雨 ,午后转为大雨。不顾天气因素,柯南特仍将上午的活动安排在室外的主会场。在密布的阴云下,1917级毕业生柯立芝领队进入会场,乐队奏乐,人们按班级就列。罗斯福低调地来到主席台的第一排就坐,观众起立致敬。随着来自伦敦南瓦克教堂(约翰 哈佛的受洗之地)的钟声通过广播传出,仪式开始。在一系列简短致辞后,英国桂冠诗人梅斯菲尔德朗诵诗歌 约翰 哈佛的遗产 。这时,天色越来越暗,开始下雨。柯南特、洛威尔、罗斯福等人淡定自若地坐在前排,拒绝打伞。等到上午的仪式结束时,来宾都已浑身淋透,湿冷交加。午后,庆典改在室内举行。1000名贵宾在桑德斯剧场出席,其他人则通过学校播音系统收听广播直播。
对于那天上午雨中的会场场景,1936年9月30日的校友会刊这样报道: 我们看见雨点一阵阵地拍打在这么多德高望重者的脸上,我们看见雨点滴落在一排排花白头发者的头顶上,我们也注意到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那些半人半神的人物对老天的肆虐表现出真正贵族的蔑视。
那天上午的雨中还诞生了一句后来广为流传的俏皮话: 这场雨显然是柯南特用来向富人敲竹杠的手段(This is evidently Conant s method of soaking the rich.)。 罗斯福听了之后也开怀大笑。原文 soak 语意双关,既有 淋得透湿 的意思,又有 征收重税 的意思。人们后来得知,1912级毕业生麦金利是这句玩笑话的原创者。当天下午,这句话就被哈佛 最亲密的对手 耶鲁的校长安杰尔用来批评罗斯福新政的税收政策。他在继罗斯福之后的讲话中,援引了麦金利的这句话,借题发挥说: 如果这些富人只是哈佛人,我不在乎。但在这种不公正的征税政策下,依靠捐赠而生存的社会教育机构不可能长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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