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爱 文珠法师 爱、是生命的泉源,生命的花朵没有爱的灌溉与滋润,便会枯萎、凋谢。 爱、是家庭的春风,家庭没有爱的抚慰、照耀与温暖,就好比处在残冬底黑夜一般凄清与枯寂。 爱、是人生事业创造的力量,人生如果失去了爱的力量,就无法开拓远景,创造美丽的前程。 爱、是沙漠中的甘泉与水草,旅行在人生沙漠中,如果缺乏了爱的安慰与鼓励,就等如沙漠中没有水草与甘泉。 爱、是人类情感的维系和热诚的交流,人与人之间如果失去了爱的维系与交流,将会变成冰冷、无情。 爱、是社会和谐的要素,互助的桥梁,社会失去了爱的悲悯与同情,就会互相残杀,弱肉强食,终于无法和谐生存。 爱、是国家进步的活力,国家失了爱的鼓舞与策励,就永远停留于死寂甚而退化、堕落。 爱、是革命者的潜势力,人类为了爱好自由而群起革命。 爱、是宗教的基石,一般的教主为了爱统治人类而建立教义与形式。 爱、是真理底锁匙,佛陀为了爱人生的真谛,而舍弃高贵的王位。 爱、是宇宙极终的和谐,佛陀为了爱宇宙底原理,圆融的和谐,而参悟了万物的底蕴,让心灵与整个宇宙万物和合贯通,融化合一;自此,佛陀运行于无边宇宙之中,而无边宇宙也运行在佛陀的心灵里,所谓“含吐十虚、量周沙界。”而佛陀也就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达到心物一如的和谐。 爱、是众生得救的船只,佛陀为了爱护众生,犹如赤子,所以倒驾慈航,随流九界,永不休息地执行抢救苍生的任务。 爱、是解脱的前奏,高僧们为了爱慕真理生命的归宿,爱慕彼岸的寂静与安宁,而把爱人与物的私爱,融成一个伟大的,无彼此的爱,而达到涅槃的和谐。 所以,伟大的爱啊!你是黑夜的火把,冬天底烈日,是人类生命的热和光,血和力,人们不能没有你,社会的和谐,国家的建设,世界的和平,真理的发掘,更不能没有你。可是,另一方面,多少人为了爱而苦闷,而烦恼,多少人为了爱而毁灭前途与生命,甚至反爱成恨,掀起人间猜疑,嫉妒,仇恨,誓不两立的波澜,制造出人间许多惨不忍闻的悲剧;因此,我对于爱的看法,产生了不同的观念,假如有人问我,爱是甚么?我将有以下的解答: 一、爱是烦恼枷销 爱是甚么?我应该说爱是烦恼底枷锁,生死的根源,为甚么?因为人们曲解了爱,也可以说人类失落了人性本具的精纯圣洁的挚爱,而沉溺于色情爱欲的河流里,漂泊在生死苦海中,根本就不知道真挚而崇高的爱是精神的,平等的,德性的,奉献、给与、容忍、宽恕、广博而伟大的,没有界限的范畴,没有彼此的分隔的。因此把爱的境界渐渐缩小而成为五伦之爱,是君臣、是父子、是兄弟、是夫妇、是朋友的便爱,非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就不爱,甚而为了爱我的君、我的臣、我的父母、我的妻子、儿女和朋友,使他们得到快乐与幸福,而不择手段去侵损去破坏其他一切人的快乐与幸福。 但人类毕竟是自私的,在不知觉中,再由五伦的爱而缩为爱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财产的爱,再而缩为爱自己的私爱,因为人类太真挚而过份的爱自己了,因此,人性中本具精神的博爱,便被幽禁在渺小的针筒里,不但五伦的爱从此破产,就是夫妻间也再没有真爱的存在。自此,人间的爱,便由自私的变为肉体的,占有的,虚伪的,奸诈的,甚至在私爱的“七情六欲”驱使之下,旧的占有了,新的追求又产生,于是朝秦暮楚,贪新弃旧地跑进泛爱的迷宫,陷入色欲的魔窟。使自己的生命汨没于泛爱的洪流中,使自己的前程关禁在色情的魔窟里,不特演成家庭的惨变,并且制作殉情自杀或争爱而谋杀的人间悲剧,这样的爱不是人生的枷锁,烦恼的源泉而何? 有人说:男女恋爱,第一步“彼此吸引,彼此欣赏”;第二步“ 花前月下,软语温存”;第三步“缠绵悱恻,恩爱享受”;最后“原来如此,悔不当初”。徐訏说:“爱情是盲目的,…盲目的清醒就是爱情的幻灭。”“请你不要相信情话,一切的情话的意义都是空的,一切情话的允诺都是欺骗,一切情话的盟誓都是虚伪;然而一切情话的声音正是生命的节奏,在葡萄架下的情话,决不是在槐树影下的情话,在室内炉边的情话,决不是在野地河边的情话;在教堂里的盟约,离开了教堂就不再存在。”爱伦凯也说:“任何形式的束缚,不能担保恋爱的感情不生变化。”这些都是说明变了质的爱的结果,所以说:“自古多情多烦恼”! 即使人能控制色情冲动,爱欲的泛滥,所谓:“溺水三千,唯取一瓢”地把自己真挚而专一的爱,完全奉献给另一颗心,可是另一颗心却是虚伪相向,你又将怎样呢?即使另一颗心也同样地把真挚而专一的爱奉献给你,使你获得人间“震动心弦”的挚爱的温暖,获得“刻骨铭心”的恩情的和谐,而享受家庭的幸福吧!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合离,所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萧伯纳说:“结婚没有特殊的权力使夫妇永久结合”,徐訏说:“不要相信爱情上的一切盟誓与约束可以做你爱情的保证。”你能保证家庭永久的幸福吗?你能保证彼此的爱始终不变吗?那 末,当你们的爱情不幸而中途变节的话,你该是多么的伤心与痛恨?而你在爱深恨更深的情感冲动之下,会不会把心一横将对方处之死地,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呢? 纵然你两口子的爱能鱼水相欢,和谐白首,但这是多么的自私和可鄙的行为啊!为甚么?因为你有爱于此则必有失于彼,或有爱于此而恨于彼,例如,你爱自己的妻子,就不能爱妻子以外的一切人,爱自己的子女,就不能爱他人的子女,爱自己的家庭,就不能爱家庭以外的其他家庭、社会、国家,乃至全世界全人类;甚而爱自己妻子儿女的快乐,而不惜危害毁灭他人的快乐;为了自己家庭的幸福,而不惜危害社会、国家的幸福。这样,人人都爱己害人,爱私害公,天下怎得不乱?人类怎得不争呢?而人类又怎不互相仇视,互相残杀,互相毁灭呢?这种互相侵犯的罪恶行为,烙印在心灵的无尽藏中,而凝成一种不可磨灭的业种子--恶业,将来必产生不良的效果,不待言而自知了。所以,以我为出发点,以我为中心点的功利主义的爱,和涉及色情的性爱,不但是人间仇视与斗争的导火线,亦是人生生死循环的主要原因。《圆觉经》说:“轮回爱为根本。” 不错,虚妄的爱流,的确能够滋润我们的业种子,使我们开烦恼花,结生死果,正如华严经所说:“业为田,识为体,无明暗覆,爱水为润。”因此,就变质的,色情的,自私的爱来说,爱自然是烦恼的枷锁,生死的源泉了! 二、爱是人格的升华 如果我们能够摆脱色情诱惑的魔掌,突出私我圈子的包围,推己及人地把自私的爱,化为普救苍生的爱;把家庭的爱,扩为民族的爱,国家的爱,全世界的爱,乃至彻底取消功利主义的爱和性爱的成份,使幽禁在肉欲的深渊裹的人性本具的真爱,得到伸展和扩大的机会,使人性的真爱,在没有种族的歧视,没有人我的分隔的和谐中渐渐扩大,成为宽容无比的博爱,无条件的去爱全世界全人类,无条件的顺应一切人的意旨与希求,无条件的帮助别人解除困难与苦恼,领导一切人去为人类的共同幸福而努力工作,展开摒除一切损人利己的私欲运动,以建立一个共同幸福的社会与永久和平的世界。那么,人与人间自然再没有嫉妒、仇视、互相残害、互相吞灭,而世界也再没有战争的残暴和杀人的刽子手了。有的,只是推诚、互爱、亲善、纳谏、宽恕、和同享同有,共荣共存。 今日世界的充满了残杀人类的刽子手,战争的火药所以弥漫着整个地球,人类互相仇视、互相残杀、互相毁灭,完全基于人类太过私爱而不能博爱。因为私爱只是限于自己,博爱则推己及人;私爱是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博爱则能摩顶放踵而利天下。所以佛陀的慈悲,儒家的仁爱,墨子的兼爱,都是用以救济人类生活的窘逼,挽救人类迷溺的灵魂,和发挥人性的真爱,激励人类高度的同情心,使人类在博爱的涵盖下能够忘掉个人的存在而不知有艰难险阻,不知有毁誉生死,甚至以全人类的生命视同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的生命与整个人类的生命溶合一体,所以视他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以他人的快乐,也就等如自己的快乐,于是放弃自己而去博爱一切人,禹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稷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范文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都是推己及人的博爱。 齐宣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孟子曰:“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也是人性中真爱的流露。诸葛武侯“五月渡滤,深入不毛,并日而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及文天祥:“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历历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水打萍,惶恐滩头起惶恐,零丁洋上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们孤忠耿耿,一片丹心,都是民族的爱、国家的爱的表现。他们能够名标青史,精神永生,也是一片精忠热爱的凝成。 假如我们不想自己的生命在短短的数十年中,随身体的毁灭而毁灭,或任自己的人格给物欲色情融化的话,那我们就应该把爱锚抛在理智的钩上,使自己脱离盲目的、卑鄙的、自私的、占有的爱,而进入伟大的精神的爱。利用人性的真爱去博爱一切生命,博爱滋润一切生命,让宇宙的一切生命的芽,因你的爱而长得更青绿,更茂盛;让宇宙一切生命的花朵,在你博爱甘霖灌浇之下,开放得更鲜艳,更灿烂。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那么,你的爱情范团更广大、更崇高、甚至宽容无际;你的心灵,也就随着博爱之光而温暖,你的生活将在“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的互敬互爱之下过得更愉快,更有意义;而你的人格也随着博爱的精神而升华,所以朱尔顿说:“互爱是所有幸福之冠。”泰姆普尔说:“生命的最大快乐是爱。”西具谊也说:“德莫大于博爱人。” 三、爱是解脱的前奏 谁都知道二千五百多年前,诞生在印度迦毗罗卫国净饭王宫的悉达多太子,在幼年的时候,最受当时臣民的欢迎和父王的宠爱的,何况他的父王有意把太子育成文武双全的英明君王,以便他日继承王位,甚而统一全印度呢!假如是一个平庸的人,处身在这种优越而美满的环境中,自然会恣情放纵,沉迷于声色娱乐中,周旋于歌舞宴会间流连忘返了。可是,谁又想得到呢?精明的太子,竟然对于父王所赐给自己的一切珍奇财宝,艳丽女色,甚至未来尊荣无比的王位,都没有 因为太子深知道人生最高级的享受,并不是在物质的美满而是在于精神界的扩展;人生的幸福与快乐,并不是个人的尊荣与占有,而是大众的共有、同享、共荣。然而,可怜的民众,却过着贫苦困顿的生活,要受着种族的歧视与压逼,而我却享尽人间美妙的娱乐,过着优裕而丰美的生活,这是多么不平等的现象?因此,太子圣洁的心灵,从人性的真爱中产生一种悲天悯人的至爱与正义,热血沸腾地为那些不幸的庶民而伤心,而难过,而为那些被压迫的人民抱不平。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享受,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能力与精力去为广大的民众争取自由与平等,更愿意将自己的热血化为无比温柔的春风,去温暖人间冷透的心灵,愿意扩展人性的真爱去抚慰那些被压迫者的悲伤,甚至为了博爱人类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然而,怎样去为民众争取平等与自由呢?用权威去推翻那些征服者么?不!历史上一切以权威来为人类争取幸福的英雄,都曾加害于人类。用武器去革命么?也不!历史上一切为人类的幸福而用武器来革命的革命者,都曾加苦于人类。因为他们未能彻底忘我,因此,当他们在被压迫得透不过气的时候,尽管有许多人同心共力地可以把私我扩为大我,毅然以救天下为己任地倡导革命,他们在化悲愤为勇敢为正义的时候,可以牺牲一切,可以毫无条件的献出整个身心;当革命不幸受到挫折了,他们可以殉道。可是当革命事业将要成功而犹未成功时,他们就不期然而然地各自产生了掌握政权的欲望。 可怜人们仅仅为了执政的欲望,就不得不展开勾心斗角的手段,而互相陷害,互相残杀。因此,为了争取民众的信仰与拥护,不得不运用权术技巧去迎合大众的心理弱点,为了适应现实而达到政权的掌握,不得不多少迁就社会现实。于是把原欲改造现实的理想与计划修改、搁浅,或放弃。而在丑恶的现实中,不自觉地走上与理想相反的道路,致使自己思想和意志变了质,把原本抢救人类,造福社会的理想变为建立个人权力的理想;当他达到个人权力的理想时,又思维如何去扩大自己的权力。所以又再运用自己的机智去迎合大众心理弱点,并进而控制其心理弱点,而把曾经被他同情与怜悯的大众当牛马般牵着鼻子走,甚而成为他扩展权力的牺牲品。这么一来,以暴易暴,不但人类永远不得救,而革命者的本身也无不自己走上倾危的覆辙,重演历史的悲剧。 然而,他们的动机是善的,他群起革命的行动是对的,尤其勇敢与殉道的精神更为可敬,但为甚么结果只因一念救苍生的悲愿,而制造出“虽曰爱之,实则害之”的人间惨剧呢?我,完全是为了未能忘我,在正义感督促之下,小我可以化为大我;一旦权利现前,小我就会变成私我了。所以,一个立志要真正解救人民的苦难的人,首先就要忘我。否则,尽管你开始是怎样抱着救世的悲愿,结果,众生都不会得救的。 然我是甚么呢?为甚么人人都有一个我,而且是那么爱护自己的我?我从何来?死复何往?我为甚么会有生、老、病、死?还有宽广无限底宇宙,充满无量植物,矿物,与生命,各有种种式式的不等,用途的不同,而生命界又有人畜鸟兽的差殊,多么的神秘啊!人生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宇宙究竟是甚么东西?我应该彻底获得这些原理之后,才能了解我,才能忘我呀!因此,当太子的博爱,透过最高理想的考定之后,便立下决心去追求真理,热爱真理了! 自从太子在菩提树下,透过神秘而幽黑的无明帐幕,毕竟发现宇宙的原理与人生的真谛,而获得生命的解脱,成为宇宙的大觉圣哲时,便如梦初醒地豁然大悟,了解到宇宙人生原来是梦中幻现的一回事,而昔日从私爱解放出来的博爱,到此也失去了意义,而代替这博爱的热诚的就是整个宇宙的和谐,和无限的慈悲。这和谐与慈悲,就是爱的融合,爱者与被爱者溶化在一起,人与人之间从此再无分别,因为众生的真理自性,与佛陀的自性完全吻合,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佛陀、众生、宇宙,浑成一片,物我同源,自他一体,那里还有甚么能爱与被爱的存在?
假如强立一个我和许多众生,然后要我去博爱众生,这简直是多余。 不过,未曾觉悟真理的众生,仍然在恶梦中恐怖啊,我不是应该叩响真理之警钟,来惊醒众生的恶梦么?因此,佛陀在平等真理的自性中,流露出极端怜悯的同体大悲, 当时,印度的人民,在佛陀真理之光照耀下,在佛陀无上德化的召感下,不约而同地产生内心的共鸣。人民终于摆脱了种族的歧视和强权的枷锁,而获得生活的自由和平等的待遇。同时,不知多少爱好真理的人投到佛陀慈悲博爱的怀抱来,不知多少人在佛陀真理启示与净化下,而获得生命真正的归宿与解脱。佛陀不但以“同体大悲,无缘大慈”来平等抚爱和救济当时的众生,同时亦爱及当来的一切有情。如《法华经嘱累品》说:“我于无量百千万亿阿僧祇劫,修习是难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今以付嘱汝等,汝等应当一心流布此法,广令增益。”如是再三叮咛当时的佛弟子:“汝等当受持读诵,广宣此法,令一切众生,普得闻知。所以者何?如来有大慈悲,无诸悭吝,亦无所畏,能与众生佛之智慧;如来智慧,自然智慧;如来是一切众生之大施主,汝等亦应随学如来之法,勿悭惮吝。”读此,我们知道佛陀给予众生的恩爱,不但广大而且深远了。 如果佛陀在为太子的时候,不推爱己之心去爱他的人民,怎会热爱真理呢?既不热爱真理,又怎会追求真理,获得真理,而达到生命无上的归宿,毕竟的解脱呢?再就佛陀座下那些曾经获得解脱生命的苦恼的弟子说,假如他们不敬爱佛陀,而对佛陀产生一种渴慕与信仰的真挚情感,又怎会接受佛陀的指示,横渡苦海,泅出爱河,而抵达安乐解脱的涅槃彼岸?所以爱之为物,在佛陀本身说:就是解脱的前奏;在利生方面说,佛陀的爱,才是人间爱的最高峰,也是人生最高的境界! 四、爱是快乐的源泉 有人说:爱像和暖的阳光,弥漫着整个大地,有谁能拒绝它,不接受它的温暖呢?可是,出家人居然拒绝了爱的温暖,甘愿把自己永远关闭在死寂而凄清的庙宇里,一辈子过着单调,冰冷,无情与苦恼的生活,多么可怜啊!也有人说:“爱是生命的活力,生命的艺术,生命的点缀,所以人生不能须臾没有爱,人生失去了爱,他的生命便会马上凋萎,家庭失去了爱就没有幸福可言,然而,佛教竟叫人割爱辞亲,自此失去家庭的幸福,失去爱的温暖,这未免太不近人情,或过于残忍了!其实,他们那里体会得到佛教徒的爱的伟大呢? 我们知道,佛教并不是违背人情,蛮不讲理地要我们放弃人性的爱,相反,却是要我们积极地去发挥和扩展人性中的真爱,不要给虚伪的、梦幻的,短暂的、庸俗的爱愚弄罢了。因为我们的肉体是会衰老的,而心却是永劫不灭,所以,我们不应该把爱情植根在肉体上而应滋长在心灵上。物质是短暂的,精神却是永恒,所以我们不应爱物质的享受,而应爱精神的扩展。肉体的占有是自私的,更可能产生无边生死的苦难;而精神贡献的爱是超然而崇高的,它能煽燃我们生命的火焰,使我们成为世间上永久不灭的智慧之光。所以佛陀教我们首先放弃肉体、物质、占有、自私的爱,和离开那局促紧张,万象杂现的喧哗地方,孤居于寂静的深山或兰若里,聚精会神地运用佛法的慧水去洗刷净尽心地的自私、成见、骄矜、暴躁、愚昧、顽恶等种种颜色的污秽,把厚浊的心灵洗成空净,不许再存有一点渣滓与一点颜色放在心上,这样,自然不会再受到物欲的障蔽和界限的间隔,而你那空净的心灵便可以与整个宇宙的真理吻合,融化小我于大我之中。 这时候,你将会忘怀人世间的一切是非、苦乐、丑恶与善美,有情与无情,甚至与外物接触时,你将不知是春风吹开了自己的怀抱,或是自己的怀抱荡漾了春风;不知是日月照亮了自己的心眼,或者是自己的心眼照亮了日月;不知是声音唤醒了自己的耳朵,或是自己的耳朵发放了声音。于是,你在物我交融中,获得六根的清净,六根的互用,不但目能见万物之色,耳能听万物之声,鼻能嗅万物之气,口能吸万物之味;而且眼能闻声,嗅香,觉触,……等相互的妙用。然后运用人性中的挚爱去挽救人类迷溺的灵魂,以个人生命之爱的光辉去抚爱大地一切苦恼的众生,以个人的热情去灌浇社会上一切福利事业的花朵。这样,才是佛陀教我们出家的意旨与本怀,才是我们出家的意义和价值,也唯有把自私的爱扩展为无我的博爱,与人同乐,才是真正的幸福与快乐。 可是,在这残酷、冰冷、无情的世界里,佛教团体中大都弥漫着一股冷气袭骨的寒流,即使是炎热的夏令跑进去,都会使你感觉到一种残冬严寒的气氛,不,简百就等如一座巨型的冷箱,里面是无情的、冰冷的,冰冷得使人有点害怕,尽管你是一个朝气勃勃,热血沸腾的青年,一旦跑进去也会把你冰化,甚至冻僵呢!尤其有些人以冰冷的面孔以为庄严,以峻严的态度以为清高,似乎非如此就不足以表现德行的伟大,其实,太违背佛陀爱护人群的本怀,以及自己出家的意旨了。 佛教徒既然在待人接物间不能流露出真挚的、圣洁而崇高的爱,使人如坐春风地在你慈爱荫覆之下,吸收支持生命和扩展生命的活力,又怎能怪人们说佛教是无情的,没有爱的呢!所以,亲爱的僧青年们,时代的警钟已经响彻云霄了,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残冬的寒夜里,过着冰冷而凄清,枯燥而苦涩的消极生涯;但我们绝对不能把人性中的真爱,沉溺在庸俗而虚伪的爱海中,让美丽的前途涸没于泛爱的洪流中,为爱情所愚弄,为爱情所欺骗;也不要把人性中的真爱拘束在自我的针筒里,而希望占有任何人,或为任何人的占有;我们应该挥智慧的宝剑来粉碎私爱底烦恼枷锁,以理智的阳光来晒干能使我们沉沦生死的爱河,而把人性中的真爱抢救出来,由私我的爱展为大公的博爱,再由大公的博爱,进而为无我的博爱,去抚慰大地一切众生,爱护大地一切众生,教化大地一切众生,使一切众生在你慈爱的抚慰下,真理的启示下,恢复人性的尊严。这样,世人就不会对佛教曲解,而我们在博爱的进行中,将获得无比的幸福与真正的快乐! 爱,同样是爱,但它能使人痛苦,也能使人快乐;它能使人烦恼,也能使人解脱;它能使我们人格堕落,也能够使我们人格升华。你说,我们对着这些不同的爱,是否应该格外谨慎地选择,谨慎地施与呢?对的,我们是有情的动物,我们不能没有爱,但我们不能迷惑于爱,而要发挥:“人类有对于真理之无限的爱,人类有对于一切的美之无限的爱,人类有对于一切人与其他生物之无限之爱”见德拉斯集的《爱情之福音》,去爱真理、爱善、爱美,爱一切人类,以及一切有生命的动物 ,那么,你自然可以克服爱所给予你的烦恼与痛苦,而获得生命的解脱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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